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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田系大起底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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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2 17:06:1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乖乖按:天津友好医院的院长就姓詹,不知和詹帮主有何瓜葛?后文提到卓某,天津乐园系的院长姓卓,和咱们飚哥挺熟的。】

  民营医院“莆田系”大起底!帮主詹国团自述30年创业路
  以下为莆田系医疗帮“帮主”詹国团口述,他的30年民间医疗创业史:

  游医
  莆田人做医疗,我叔叔他们是最老的一代。
  他们最早就是跑江湖卖艺,卖跌打损伤膏药。晚上到村里,点一个电灯,变魔术、打拳、耍猴子,引全村的人都来看,然后卖膏药。
  1979年,我15岁,父亲去世,我就也跟着叔叔们出来做。一个亲叔叔,一个堂叔。那时候他们已经拿到了卫生工作者协会的证件,开始在旅馆里治疗皮肤病。拿到这个证件很难,全莆田也只有十个八个。但它只在当地有效,我们要跑到外地去,就必须有外地卫生机构的许可。有的地方批了,就合法,不批的地方,就不合法,但是不可能你不批我就不做,不批我也照样做,在电线杆上做广告。当时中国正在变革时期,这么做确实有不合法的因素,但时间不是很长。
  1979年到1990年这段时间是最苦的。我们全国都走遍了,最南的地方跑到海南岛,最北的地方跑到哈尔滨、木兰、佳木斯、齐齐哈尔。少的时候五六个人,多的话有十几个,都是家族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兄弟、堂兄弟。坐火车,我们三个人一个座位,一个人在上面睡,两个人铺几张报纸,趴在座位下面睡。到一个地方,住旅馆,贴电线杆。ZF不抓,做一年两年也有,ZF抓,几天就被赶走了也有。治皮肤病的药膏,是在公立医院配的。我们也会跟新华书店里治皮肤病的书学,都比较规矩,3克就是3克,2克就是2克,但为了见效会多放一点。
  一般我们都住在车站对面,因为那里人流量最大,有很多来看病的。那时候刘永好正在卖饲料,我们曾经跟他的经销商住在同一个旅馆里。我们包了一间房给人家看病,他包一间房卖饲料。
  那时候一年能赚几千块钱。70年代末80年代初,一年能赚几千块钱是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我是这个行业里第一个做电视广告的人。八几年,还是租旅馆、贴电线杆的时候,我就做了电视广告。当时做电视广告、广播电台广告,就有了好像代表ZF一样的公信力,这个道理傻瓜都知道。但贴电线杆只是自己刷刷写写,没有多少本钱,做电视成本高啊。我觉得你投的越多回报不就越多吗?公信力不就越高吗?但拿这个钱去做这个广告,要有勇气。当初也不便宜,我一天能赚多少钱?早期在旅馆里几十块钱、一百多块钱一天就不得了了,一下子拿几百块、上千块做电视广告,到底这个钱能不能收回来?那我就有这个胆量,敢去做电视广告。
  第一个电视广告是在连云港电视台做的,电视连续剧的插播,一千多块钱,相当于当时我十几天的收入。到处贴电线杆,累得半死,一天也来不了几个人,稀稀拉拉的,做了电视广告,人就排队了,看不完了。电视连续剧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下来,播广告,就不得了了。
  我第一个去冒这个险,尝到了甜头。真正我们赚钱还得靠广告。莆田医疗能活到今天,更多的还是靠商业炒作,靠媒体。因此媒体也可爱又可恨,因为好的也是媒体说的,不好也是媒体说的。

  院中院
  从旅馆走到公立医院去承包科室,我是第一个。
  游医走江湖,有江湖的一套规矩,就是师傅带徒弟。1985、86年,我就开始跑到公立医院去做。我们在莆田注册公司,以公司的名义跟医院里签科室承包合同。
  从贴电线杆到公立医院,就是从不合法到合法,这个我比别人先走一步。在旅馆里做,一抓不就不合法吗?我跟公立医院合作,就不存在合法不合法——用公立医院的牌子、公立医院的医生,所有的检查设备、化验设备都是公立医院的,我只是承包嘛,不是我老板来看病。当时中国正在改革开放,在变革,什么都要改革开放,国家也没有规定说医院里不能承包科室。
  我们最早也是承包皮肤科的比较多。因为皮肤科不动手术,一般都是药膏药水涂一涂,要么吃点药,也不需要其它科室辅助,也不需要其它设备。而且皮肤科在公立医院里本身是很小的科,不赚钱,那不就是一个负担吗?而我承包这个科室,固定每年给医院多少钱,科室的医生也给我,医院里不发薪,我来付薪水,我是老板嘛。
  这个医院的医生如果不够水平,我就高价聘请其它地方退休的知名医生过来。我们找报社做广告,采访什么什么有名的专家,宣传什么设备先进,打出去公立医院的牌子,可想而知,对老百姓有公信力,都跑到公立医院来看病了。
  哪个新闻媒体广告效果比较好,我们就加大力度投,如果不好就取消掉。因为每个病人来我们会问他一下怎么知道我们的,一个月一统计,就很明了了。做任何事情,要善于去总结,你一总结不就出来了吗?傻瓜都稀里糊涂做,自己的钱花出去,都不明白死在哪里不是傻瓜吗?聪明的人钱花出去会达到效果,效果从哪来?从数据来,就这么简单。
  因为有这样的商业操作,只要医院里能给我们莆田人承包的,我们都敢承包。承包费一年几十万,也有上百万的,不一定,一个月一付。
  跟公立医院合作,搞好关系,不就了解医院了嘛。我们发现公立医院买不起设备,买不起CT、彩超。改革开放初期国家也很穷,比如一个地区有五六家大的医疗机构,不可能五六家都买CT,只能给一两家,大多数都没有。我们跟院长关系比较好,他也希望买这台设备,打报告要钱,结果ZF没有钱,而我有钱,买了这台CT,就这样合作起来,跟医院分红。开始是订8年合同,前面4年二八分成,后面4年是四六,我占多它占少。过了8年,这台设备就送给医院了。
  大概1990年左右,就干脆投设备比较多了,前面是承包科室比较多。我自己还跟中科院联合开发过激光机,治疗前列腺肥大的,代替手术。我出钱中科院出技术,然后一部分卖到外面,一部分我拿到全国各地医院去投资。
卖这个设备也很赚钱。本钱加上工钱,投资大概三五万,在市场里可以卖到二十几万,大家分成,太暴利了。我们内部买大概10万、8万,我出钱开发的,肯定要便宜一点。
  后来投资的设备种类就多了,有检查的,有治疗的,根据医院的需要。不同的设备,不同的合作分红方法。
  投设备为什么成功呢?打个比方讲,我在10家公立医院投资了彩超,每家医院都只是给自己的病人做。我们这些经营的人脑子比较好,到其它小医院,跟那些医生和专家搞好关系,你介绍一个人到我这边做彩超,我给你5块钱。你在这儿上班一天才10块钱,介绍一个人5块钱,何乐而不为呢,这个设备又这么先进这么好?就变成我一台设备投了很多家医院。原来三四年才能收回本钱,我通过其它医院的介绍一年不就收回本钱了?这台设备卖给公立医院比如200万,我不要回扣,他120万就卖给我。等到医院看到我收回200万,我已经赚80万了。
  1990年我去北京,打拼了3年,1993年我就买了凌志400,大哥大一部3万多块钱,BP机4千多块钱。开着车在长安街,派头觉得很好。我的身家当时大概有1千万左右。我在首都呆了10年,这是发展最快的时候,到1999年,我在全国已经有几百家合作的公立医院。
  当初我把总部放在北京,那是政治大于经济。我在全国做生意,各地的院长来北京开会,我好接待嘛。然后北京的中国中医研究院,301医院,不是在全国很有名吗,我们在北京搞关系,把这些专家请下去,进行商业运作。1999年以后,都市场化了,商业的中心已经移到上海,在首都没有什么优势,因此我把北京交给我弟弟看管,把总部搬到上海,同时我在香港设立了海外总部。
  香港这个机构是免税的,可以通过它抵税。在香港注册公司到国内投资,我也是第一个。我做了大家看着好,都跑到香港注册什么国际公司(按:现在流行的注册地是新加坡、加拿大等地。)。应该讲,到今天为止,我一直引领着整个行业的发展。因此这么多搞医的人,对我都很尊重。

  王海:九十年代的莆系
  1998年,我们在打一种假药。那种药在药店里买不到,不零售,只在一些医院有卖,必须在那儿就诊才给开。我们就安排人去就诊,大概派了五六个,结果都有病,性病、淋病、尿道炎什么的。
  我们很害怕,马上找了好几家公立医院去复诊,都没问题。我们就发现了医疗诈骗问题,就开始打医院。我们开始更多地调查,在合肥、长沙、武汉、北京等五六个城市,跑了二三十家医院。自调查及向药监部门举报后,有他们的内部员工开始爆料,说这些人大部分都来自于福建莆田,什么詹氏、林氏等几个家族基本上操纵了这个行业。
  我和中央台一起去了长沙,揭露了这个问题,并向卫生部举报。卫生部在全国范围内下文进行整改,但到了地方后的落实情况我们就不知道了。因为调查中我们发现,当时地方卫生部门还是以承包为主,和这些福建游医有非常密切的利益关系。卫生部和后卫生部联合发文,表面上看起来声势浩大,基本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他们的方法很简单:通过广告,把消费者忽悠过来。还有通过医托,把在正规医院排队的人忽悠到他的科室。当时他们大多是承包科室,也有一些承包妇儿中心,妇幼医院,预防中心。
  忽悠来以后,他把没病的看成有病,有病的过度治疗。正常的药,消费者可以去药店比价,不好骗,所以他们往往要求你使用医院的制剂,而且要求把包装什么的都留在医院,下次来的时候拿上次的单子取药。手法上这是假药,但这个假药可能是真药,比如青霉素,他可以编一个名字,换上包装,对病人进行欺诈。还有一些假医疗器械,甚“微创手术”,就是在皮肤上拉一个口,因为本来没病,实际上也没做手术。
  骗钱上有几个技巧。一是所谓的医导,你进了医院后就有一个人形影不离,跟导购一样,对你不停地洗脑、恐吓——你这个手术必须得做,立马签字、立马手术,要不然后果很严重——不给你独立思考和寻求亲朋好友支援的机会。同时通过医导跟病人沟通聊天,掌握病人的收入情况,看人下菜单,制定收费方案。一般一次五六百,要十次一个疗程才能好,骗个五六千。当时的收入比较低,现在就多了,骗五六万。
  莆系越做越大,是因为我们没有常识。此外,制度设计也有问题。现在莆系一些人还是在骗,手法上没什么太大变化,只不过很多变成了私立医院;还有一些骗子出国,摇身成了外资企业,聘请一些卫生局的退休官员作为他们的顾问,帮忙疏通关系。他们也收购药厂,收购媒体,医院规模越来越大,涉及领域越来越多。当时是以治疗皮肤病、性病为主,现在凡是疑难杂症他都治。不仅仅是莆田系,甚至其他系的骗子也开始这样了。他们更加隐性化,很明显要去掉莆系这种痕迹。他们一般注册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名为什么医疗公司、管理集团,还有的开始托管一些国有医院。
  莆系这种转变,是中国特有的悲剧。中国走向市场经济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法律有可能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他们应该通过提供正常的医疗服务来获取利润,而不是通过诈骗,否则他们的人生也不会得到别人的肯定。

  去国外
  应该讲,没有王海来打击我,我也拿不到新加坡的PR(永久居留),不会去建新安国际医院。从现在来看,我应该感谢王海。
  我们跟公立医院合作,用他们的医生,从北京、上海请更高级的专家来,给医院装装门面、打打广告,让更多的人来看病。他们就说你是假的。这个一报道出来,全国报纸都登了。有做假吗?我自己最清楚,上面登这个假、那个假,其实根本没有。你阿团一个人,这么多舆论都攻击你,你能心安理得睡得稳吗?那时候我已经完成原始积累了,当然要考虑移民。
  第一我们为了下一代,送到国外去学习,未来国际化。其二也是保平安,如果欢迎我回来我还是回来,如果有问题我就拜拜了在国外了。但更主要的还是为了孩子。我不会跑路,到现在我不还是在国内做得好好的。
  我最早想移去澳大利亚。我在香港有总部,就通过香港一个专业移民机构办理澳大利亚移民。后来批下来我老婆不去,因为她怕到澳洲要住“移民监”。我打听了一下,新加坡不用住“移民监”,就办了新加坡投资移民。1999年到2003年,我在国外走。那时候ZF就不允许在公立医院里建立院中院了,都给清除出来了,然后允许你私人办医院了。我们这帮人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赚到了第一桶金,大家就都做民营医院。我弟弟也在做,我的部下也在做,其他人也在做,我不做不代表莆田人不做。起初办一家两家,赚到钱了就再投,一直这样滚动,才变成现在这么多大中小型医院遍布全国各地。
  但是,我在国外走,更多地看到了中国的未来。1999年,我第一次去了美国。我们只听新闻里说美国是纸老虎,去了才知道中国确实跟美国差距太大。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比利时、澳大利亚、加拿大、日本、韩国,这些发达的国家我都去过,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考察当地的公立医院、私立医院是怎么发展的,考察他们的办医政策是怎么样的。我那时候就知道我们未来的医疗肯定要跟国际接轨,中国未来的发展跟国外一样,因此我才会回来。如果当初我不去国外,只沉醉于在中国赚钱,我哪里有这个智慧?

  三甲医院
  我那时候也在考虑,我们一生应该给社会留下什么东西,给下一代留下什么东西。所以2003年,我决定回来做三级甲等医院。那年我39岁。
  当时我们考察了东莞、深圳,还有宁波、苏州、福州、嘉兴,最后选择了嘉兴。首先是当地ZF支持。是一个新的开发区,大概有三四十万人口,没有一个三级甲等医院,只有卫生院。其二我集团就在上海,比较近。其三就是区位优势。
  新安国际医院(按:商务部和卫生部批准的首家民营综合性国际医院。)2005年动工,2009年开业,到现在我投资不到2亿美金,大概10亿人民币。人家出过30亿人民币,我不卖。因为你建一家三级甲等医院,讲心里话,我的寿命都起码折了5年。
  做这么大的医疗机构,我请了上千号人。我不可能开业当天去请人啊,起码提前一年半年把这些人请到,都是公立医院里我高价挖过来的。我推后半年开业,一个月工资都要几百万。钱还是小事,上千号人看不到开业的预期,人心都不稳,你做老板会不会头大?吃不好睡不好。医院开业要有很多验收,不像五星级酒店住进来不满意就不住,治病救人的地方开业可不得了。这是特殊行业,船大确实头都大。
  当时预期是4年持平,现在的情况是2014年会达到盈亏平衡,前面大概亏了两亿多,大概要十六七年才能收回成本。这是我投资最大、最亏钱的项目。
  那时候大家都在做专科医院,我在国外看到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最后做出来的作品也不一样。我的家人、我弟弟、我叔叔,所有我的部下,当初没有一个赞成的。事实证明,10年前我做的新安国际医院,给我们行业争了脸,不然你说莆田人都办了几千家医院,没有一家三级甲等医院。我不就给莆田人争了面子吗?这就是我骄傲的地方。
  有这样的经历,我才在这个圈子里有这个地位,我们同行业的人,随便去问一个,没有人不知道詹国团。我为什么不接受媒体采访呢?中国人,人怕出名猪怕壮,你本来是农民,你自己给提高起来,自己不认清自己就会失败。我一直认为我是农民,先做好我自己,才能为我家人、为我周边的人做贡献。
  我从医疗上赚到了第一桶金,我再办这么大的机构,第一我要回报社会,第二我要为自己留点什么。因为人会死啊,新安会死吗?新安永远是詹国团办的,无论谁经营都会记载着这是詹国团办的。
  人每个时期的想法都不一样。当初我15岁、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为了填饱肚子当然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九几年我成为中国的亿万富豪,我就算有钱的人,到现在我是有事业的人,跟钱就不搭界了。我能为社会做点什么,为行业做点什么,这跟钱不搭界了。这需要突破,就要多看书,多出去走,多去跟高人打交道,充实自己。你的想法也就不一样,结果也就不一样。然后这个事业在那儿,今天不赚钱不代表明天不赚钱啊。

  莆系
  莆系医疗第一代里,我叔叔六七十岁,退休十几年了,最近几年在家里盖妈祖庙。第一代留下来能够在医疗上面做的大的,为数真的不多,包括陈金秀(西红柿集团创始人),林志忠(博爱集团创始人)。
  卓朝阳讲的“三代”莆系其实是不对的,哪里有三代,我儿子也没有做啊?应该是两代。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看到第二代在规模、想法和实力上超越第一代的。卓朝阳,妇产医院搞了几家,效益是可以的,但规模不是很大,还有北京的林玉明,实际上都不可能跟陈金秀、林志忠抗衡,还没有能超越他们两个的。即便有资本进去,还是借别人的钱把事业做大,陈金秀、林志忠没有资本进来也做得很大,效益很好。这两个人在行业里还是不可撼动的。
  莆系里也分派系。原来跟着我就是我的派系,原来跟着他就是他的派系。我在这个行业里影响这么大,是因为我的派系最大,我的部下最多。所以我参股也最多,这个也投,那个也投。但不同派系之间,我不可能把钱投给陈金秀,陈金秀也不会投给我。三个人里,我跟陈金秀的派系大,林志的派系最少,只有他们的兄弟,没有其他人。他赚的钱也排在第三位。
  我带出来的人很多,人名我就不讲了。中国民营医院里的老板,我不是钱最多的,但我敢讲我带的老板有钱的人最多。起初跟我出来一起做的嘛,做着做着有钱了,也自己做了。我手下的亿万富豪、千万富豪、百万富豪太多了,这是我最自豪的地方,不但我自己做好了,还带动身边的部下大家都做好了。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这土地需要我来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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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7 21:08:1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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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9 19:30:26 |只看该作者
好吧,今天我们就来开黑莆田老板。
有些东西年代久远,时间轴可能有些模糊,欢迎纠正。

莆田老板们的发家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部中国改革开放大潮下的小混混翻身当老板的光辉历史。甚至,你可以说,这也是一部双手沾满了患者献血和泪水,沉痛而真实的中国历史。
当然,为避免误伤,还是要特指一下,医疗行业的莆田老板,绝大多数来自莆田东庄。莆田其他地区发家于其他行业的老板们,就留给别的同志们去黑吧。

80年代:脚步

那是个知识十年断层,大学生如金子般稀少的年代,
也是个价格双轨制,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激烈交锋,倒爷无数的年代。
更是个如社会体制与人民欲望激烈冲突,冒险家野心家乐在其中的年代。
只要心够黑,手段够狠,无数现在的巨富都是在那个时候挖到了他的第一桶金。
很明显,今天本文的主角们,就是这些老板中,心最黑,手段最狠的一帮人。因为在他们的发家史中,亲手害死了无数渴望着生存的百姓。

在文革时候风靡一时的赤脚医生逐渐销声匿迹多年后,莆田人开始了他们背着医药包,征服中国的路程。
性病、鼻炎、狐臭、肝炎、风湿、狐臭,他们无所不治。
北至佳木斯,南至海南岛,西至和田,都有他们的身影。

电线杆上,也第一次出现了各种牛皮癣,无数老中医在一个个小旅馆大通铺等着你的到来。

绝大多数游医,都是既不懂医,又不懂药,仅仅像机器人一样,大概判断一下是什么问题,用相应的固定的那几种药物。
比如对于皮肤疾病,就用炉甘石、氧化锌等加上凡士林调成药膏外抹,不行口服扑尔敏+维生素,再不行就打地塞米松针。如果患者有钱愿意用“进口药物”,那就用“大名鼎鼎”的曲安缩松。
当然,他们大多用自编的别名,比如707针剂等。以防被患者认出。这可能也是现在很多人认为医生故意写患者看不懂的药名的来源。
这些药物的进价大多在0.2-2元,很多是按斤卖的。而卖到患者手上少则大几十,多则两三百,根据患者经济状况决定,核心思想就是要掏空你兜里每一分钱。
而绝大多数药物,仅仅能缓解一下症状。用错药医死人也是常事,只是当愤怒的家属冲过去找他们时,这些江湖骗子早已带着满满的钱包飘然而去。

在一个个旅馆、小饭店,他们开了一个个流动门诊,每一个乡镇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无数患者的血汗钱,无数家庭的破碎,都汇聚成了一张张大团结,成就了他们沾满鲜血的第一桶金。

除了游医,还有另一部分人,选择了医疗器械作为自己的切入点。那时候,如同《当幸福来敲门》一样,满大街的年轻人领着简陋的血压仪、血糖仪、按摩仪等等到处忽悠着,可惜那时候气功正大行其道,老百姓比起血压血糖,更相信气脉五行。由此发家者寥寥无几。

顺口说一句,这不是莆田人的专利。
在当年南京街头,也有个刚从南中医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在做这生意。但是他很快发现这行没太大搞头,还是多拉拢官商届的人脉,再从中发财,来的更快点。
他叫陈光标。

90年代前中期:生根

94-96年,游医到达了巅峰。但是他们已经不满足于这样的小打小闹,整日的流窜作案,需要一个稳定的平台。
而这时候,国企普遍处于产能下降,入不敷出期间,很多医院也是如此,尤以极度依赖国家输血的一二级医院及消防、武警医院为主。
郎有情妾有意,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于是286的承包制被发扬光大,游医们挂靠在医院下。他们这时候已经有了特殊的贿赂技巧,往往只需要600-1000元,就能顺利拿下院长。院领导们寒酸的工资,也让他们难以抵挡这资本主义的侵蚀。
同样,只要200元,就能从当地卫生部门买来一个行医执照。
于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特殊门诊或者个人门诊如雨后春笋般,在各个大小城市的街道、社区拔地而起。

而让我们回到这个时代的大背景,92年那位老人拼尽全力再一次南巡,让经济改革真正如火如荼的拉开。无数农民背井离乡,“农民工”这个词第一次登上了舞台。这样巨大的人群流动也催生出了无数的经济需求,与之对应的黑暗面,则是无数妇女也成为了“跑广”一族。在一个个路边的旅馆、发廊中,生理的需求与金钱的交易如火如荼的开展着。

这样畸形的社会现实也让性病、肝炎在这个人群中发生率暴涨。而在那个无论是社会道德还是公立医院都对此遮遮掩掩的年代,莆田诊所也成为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当然,这样的后果,就是他们的血汗钱全部送到了这些人的手里。原本去正规医院很快就能治好的疾病,在这些诊所需要十个疗程以上,在那个工资只有几百块的年代,动辄大几千的医药费让莆田人完成了他们的原始积累。

90年代后期:鸠巢

中国的GDP如脱缰野马般以10%的增速疯狂前进,而莆田人的钱包也以100%的速度迅速膨胀。很快,私人门诊已经不能满足于他们的需求了,而军队医院、武警医院、消防医院等官方背景浓厚的医院改制,给了他们最好的机会,他们承包下一个个科室,借着公立医院的外皮盖住了自己最后的羞耻,开始了疯狂攫取金钱的过程。
就拿武警系统来说,不夸张的说,除了武警总医院,全国所有武警医院都有不少科室被私人承包。

这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自制药物,如肝炎会用一些土方,不值钱的中药混合配出方剂,然后宣传有鳖粉鱼精,在看病时以令人咂舌的价格卖给患者,而且往往一吃就要数个疗程。

单打独斗也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此时他们已经升至了老板阶层,开始从那些半死不活的医院挖医生,有医师证即可。当然,即使没有医师证,花钱买一个就好了。

接下来他们开始了商业化的步骤,对这些医生进行包装。于是,协和、上医、同济、华西、中山、湘雅的一个个博士、博导、教授出现在大街小巷,为了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和自己的钱包而努力着。
青霉素被包装成了顶级进口药物,几千倍的利润卖出。
甚至有人开发出了”微创手术“,拿一个特殊器械在你身上划一刀再缝上,告诉你已经帮你把病灶挖除,其实什么都没做。

媒体也第一次开始与这种诊所大规模亲密接触。报纸上一篇篇让人怦然心动的广告,电视上一位位慈祥的挂满了各种头衔的老专家使得这些诊所的营业额甚至超过了许多公立三甲相同的科室。而也在这时候,开始了全国疯狂的扩张,在这个城市办砸了就去下一个城市,送礼--承包--招人--宣传--赚钱--跑路,流水线标准化生产出了一个个诊所,也让这些老板们的财富到达了百万甚至千万级。

更有意思的是,当时很多医院穷的一穷二白,根本买不起CT。
而向ZF要钱,更是难于上青天。
于是,这些莆田老板们出现在他们面前,借钱给他们并签订合同,利润分成。医院也必须派出专家帮他们撑门面。
做的最大的老板,合作的公立医院有几百所,甚至包括301。

另外还必须要提两个标志性的事件。
一个是莆田诊所们开始正式涉足整形行业
当时,社会文化管制逐渐放开,歌舞厅夜总会一间间出现,人们对于美的追求也开始不再遮遮掩掩。招商引资如火如荼,港商台商,小三小秘不断冲击着社会的价值观。女孩们也努力把自己变得更漂亮。
在公立医院仍然在国企改制的浪潮中人人自危时,莆田人靠着他们船小好调头的优势抢先进入了这一领域。而那时整容还未风靡,美肤也不成气候,第一个大规模开展,是丰胸。

1998年,来自乌克兰的英捷尔法勒隆胸注射液经中国富华集团(隶属香港富华集团)引进进入中国,立刻风靡全国。但在1年后终止了与中国富华方面的合作。
于是,1999年年,富华集团推出了大名鼎鼎的奥美定,通俗点说,就是纯山寨版的英捷尔法勒。
成本约1.6元,一次手术的费用在3万元左右。
而此时,全国城镇职工平均月收入是780元,北京三环新房房价是5000元/平。

而在数年后,2006年4月30日,中国药监局果断自我抽脸,表示因为发现使用奥美定有多项严重后遗症,撤销其上市销售资格。
而从1998年英捷尔法勒通过审批到2006年奥美定寿终正寝终止这段时间,中国有超过30万女性注射了这种神针。
其中,超过10万来自广东。
广交会、港商台商、洗头房,共同催生了这种畸形繁荣的市场。

颇为黑色幽默的是,如今,奥美定取出,又成为了莆田诊所的招牌服务之一。

另一个标志性事件,则是中央正式发文,对游医进行打击。
这一项中国特色的也终于成为了历史。
而这个畸形职业的背后,无数个家庭的血泪,无数个百姓的血汗钱,不应该也随之被遗忘。

00年代前中期:鲸吞

2000年,卫生部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先后发布了两条规定。
第一条,禁止非营利性质医院中私人承包科室,所有”院中院“,要么换成了更为隐秘的方式,要么就此终结。
第二条,允许社会资本进入医疗行业。
这也就是所谓的医疗产业化。
公立医院的改革,终于拉开了大幕。
而莆田系,也从之前的蚕食,正式开始了对一家家医院的鲸吞。

全国太大,就让我们来看看最具代表性的例子,以期一窥全豹。

宿迁,项羽故乡,苏北小城,江苏经济吊车尾。
1987年从淮阴独立成县,1996年升级成市,下辖沭阳、宿豫、泗阳、泗洪四县,2004年宿豫撤县成区。
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2000年开始,公立医院改制风暴开始了。

如同之前的国企改制一样,私人资本,医院领导,多重势力纠结在一起。
过程与结果,请参照国企改制,不再赘述。
到了2003年时,宿迁一城四县,唯一没有私人资本涉足的公立医院就是宿迁市人民医院。并不是领导良心发现,而是没有私人资本对这种老百姓真正需要,却回报寥寥的项目感兴趣。
市委书记仇和亲自找到南京鼓楼医院和金陵药业,多次游说之后,终于以金陵药业出资、鼓楼医院出人的形式纳入鼓楼医院集团负责接管。
整个宿迁地区,再无一家政府下属的公立医院。
说明下,这次的接管方鼓楼医院集团终于不再是私人机构了,而是根正苗红的南京市卫生局背景。

十年后,政府终于开始为之前的疯狂买单,开始筹建自己的三甲医院。
按照惯例,这种政府下辖地区龙头医院应该叫人民医院。
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最标准的”宿迁市人民医院“已经在十年前强行送人了,于是,新的医院只能叫”宿迁市第一人民医院“。
截止到本文完成,依然还没开业。

与之类似,全国大量医院落入了莆田系的手中。而他们也光明正大的打着这些医院的旗号,借着这些医院的名声,完成了自己洗白的第一步。莆田医疗也算正式完成了产业化。

而他们也开始了自我创新,发明了各式各样的“微波治疗仪”,“电磁按摩仪”等等,如果你拆开它们就会发现,里面甚至没有微波和电磁装置。
这种东西的零售价大概在1000元,而在这些医院,做一次治疗的费用是900元。
再健康的人,走进这些医院,都会被查出各式各样的问题,加上“咨询师”们的花言巧语,不得不乖乖掏出自己的全部血汗钱。

00年代中后期:肿瘤

去年,黄焖鸡米饭一炮而红,有媒体形容它就像肿瘤一样迅速开满了大街小巷。
我想这个词,用来形容这个阶段的莆田医院,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此时,整形美容医院已成为了莆田系的绝对主力。搭配传统的男科/妇科医院,加上各类门诊部,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

随着政府对医疗电视广告的打击,以及公立医院治疗的正规化,绝大多数疾病上莆田医院都已经无法与正规公立医院争锋了。

但还是之前一样,历史车轮滚滚向前,韩流在一夜之间席卷大江南北,整容已经不再不可接受。
连五十岁的大妈都开始割个双眼皮,开个眼角,隆个鼻什么的,年轻美女更指望着好好做做光子怯斑来吊个金龟婿。
私人资本再一次依靠其”惟市场为首“的方针迅速占领了市场。
从世纪初开始,各大莆田巨头就开始了整形医院的布局,而在00年代中后期到达了巅峰,你走在大街上,街边巨型广告牌,公交车上,甚至地铁报站,都会有一家家整形医院的广告。北上广的地盘早已分割完毕,二三线城市成了主战场。各种或当红或过气的明星出现在一家家医院的广告/活动中,参与了这场全民盛宴,持续至今。

同时,网络也成为了宣传主战场。百度任何一个疾病,首页永远是一水的私立医院广告。
百度从来没有公布过医药广告具体收入,不过我们可以从一个侧面来看看。
2008年11月,央视曝光百度医药广告,百度在当季被迫移除医药广告。
曝光后,百度股票立即下跌25%,之后一个月狂跌了50%。
之后,百度召开分析师会议,花旗集团分析师分析,仅仅是无执照经营的医药广告收入就占到了总广告收入的10%-15%。
考虑到这是百度为了危机公关而召开的,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比较保守的预测。

光广告就要砸下几千万的前期投入彻底堵死了后来者的空间。100%打底的利润令人垂涎欲滴。
而与此同时,公立医院皮肤科、整形科的医生们以惊人的速度流失着。
在私立医院,一个医生可以拿到自己负责项目的毛利润的15%左右,在那个许多三甲医院主治加上各种回扣只有四五千块钱的年代,跳出来的医生轻轻松松月入三五万。而之前的同事在眼红的同时,也一个接一个离开了三甲医院。

与此同时,美容整形也催生出了另一个热门行业,美容院。
许多每斤几十元的化学药物,加上华丽的包装,就成了几千元的高档美容品。
这一暴利行业的目标客户是各个小区的富太太,和被包养的金丝雀们。

是的,还是无法脱离历史大背景,那就是一个成功男人没三俩小蜜都没脸出门吃饭的年代。

另一方面,有的老板已经不满足于捡公立医院吃剩的剩饭剩菜,也开始想筹建龙头医院与之抗衡。
比如2007年成立的上海远大心胸医院,它的幕后老板就是莆田三大派系之一的林系。
顺口说一句,另外两系,分别是詹系和陈系。

但是,老板们的管理和发展方式依旧是野蛮的。
挖到了已退休的中国心胸外科鼻祖之一的肖教授来撑门面之后,在挑选院长的时候,看中了一位担任某三甲医院副院长的心胸外科专家,开出了100万年薪,据说还加提成。而当时他所在医院给的月薪大概是8000元左右。
在谈话时,老板给出了要求:手术量第一年500例,第二年1000例,五年达到2000例。
而上海地区心胸外科的老大,全国第三的中山医院,在五年后的2012年,心脏手术量也不过2000多台。
最终该专家婉拒。

同样的故事,还在很多类似的医院发生着。
比如云南省第一人民医院心内科主任周乐今,在跳出体制后,就因无法达到私立医院老板对于收入的要求,并且无法接受老板一切向钱看的理念,最终被解雇。

在这时,莆田系老板们也终于全方位的在政治层面进入了上层社会。
2006年1月,上海热播的《财经郎闲评》曾经播出过一期关于詹系大佬办民营医院的节目,播出当晚即遭禁,随后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并最终导致《财经郎闲评》被停播。
郎咸平表示,这是继厦门远华之后最大的腐败案。

卫生部门甚至更高层的相关领导是否有过权力寻租?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这时的莆田系,已成为了中国医疗系统的肿瘤,深入骨髓,无法清除。

10年代初:心传

现在,你去莆田周庄东庄,就会发现找不到几个青壮年男人--除非是过年。
所有能走动的,几乎全部投身于在医疗行业坑百姓钱这一伟大的事业去了

40岁以上的早已功成名就,20多岁的年轻人也急于进入市场。
新一代已经把视线投入了迅速扩张的大学生群体。割包皮,无痛人流开始逐渐成为了他们的市场立足点。甚至开始通过校学生会关系或赞助各种校内活动来明目张胆地在校园内做广告。

依然是不变的专业负责忽悠的所谓”咨询师“,成本低廉的器械,看似低于公立医院价格却实际上存在严重安全隐患的治疗。

而一个诊所营业资格证已经被炒到了10万元的价位,医师资格证,尤其是副主任和主任医师资格证也高达数万元一年。

许多其他大鳄也瞄准了这一块肥肉。2013年11月,冯仑,刘永好带头成立了中国医疗健康联盟。号称要整合全国私人医疗资源。
首批加入的有14家创始成员,11个来自莆田。

莆田游医们,像黑社会一样,完成了血腥的原始积累后,终于完成了洗白,大哥翻身当老总。

但是无数的后来莆田人仍然以此为荣,在网上各个莆田论坛中,随处可见”只要有钱,道德算个P“的思想,无数人还会前赴后继投入这块国民大肥肉的争抢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完。

最后,强烈推荐一本描写中国私立医疗黑暗和暴利的书:《我是医生不是人》

以上答案为本人近年阅读见闻、医疗系统内部消息、相关从业人员酒桌八卦,以及网络资料整理、斟选,真实度各位自行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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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31 03:24:52 |只看该作者
文风颇似《激荡三十年》的吴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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